（二）

夜色茫茫

戰(zhàn)馬最后一次悲愴的嘶鳴

驚起了多少別離

遠(yuǎn)近村莊，粒粒油燈

徹夜不肯入眠

河兩岸站滿了焦灼的眼睛

手舉針線的婦女

把那個唇上還生著絨毛的孩子

依依不舍地拉進懷里

在他發(fā)白的軍裝上，

留下一個漂亮平整的補丁

襁褓中的嬰兒

忽倏被什么驚醒

他仰頭

看見淚水把母親的眼睛

洗成一彎明月

綁緊了裹腿的戰(zhàn)士

和拐杖上、擔(dān)架里的傷兵

不約而同地強裝笑臉

一邊用力拍打著對方的肩膀

說著玩笑的話

一邊忍不住把兄弟的手

握了又握，捏了又捏

直到說完最后一句

也不忍心看一次

彼此的雙眼

這一刻，分不清

是誰要走，是誰要留

想不起多少話要說

多少話還沒有說

千言萬語

都被這命里的于都河水

帶走了 帶遠(yuǎn)了

遠(yuǎn)到天的那一頭

流向那望也望不邊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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