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歌劇是一門小眾藝術，但是在維羅納，萬眾樂迷圍坐在古羅馬斗獸場里，完爆歌劇全劇演出的聽眾數，把歌劇硬生生地刷成“歐冠”；有人說，舞臺演出小心火燭切忌明火，但是在維羅納，演出開始前樓座觀眾紛紛點起領位員發的手持蠟燭，鋪天蓋地的燭光在開幕前片刻的黑暗中搖曳。有人說，歌劇演出需要正襟危坐，不能帶飲料和食物入場，但在維羅納，除了玻璃瓶以外，吃的喝的都可帶入；有人說，2016年是VR元年，但在維羅納，開啟360度無死角的觀劇模式已有103年之久。

　　等到場燈熄滅，指揮家從出場口快步上臺，接受一萬五千名觀眾的掌聲，音樂響起前的瞬間，巨大的維羅納露天圓形劇場安靜得簡直墜針可辨。歌劇的尊嚴得到徹頭徹尾的維護。

　　每年的維羅納歌劇節都于初夏在圓形劇場里舉行。今年的第94屆維羅納歌劇節于6月24日晚開幕，開幕大戲為《卡門》，沿用的是弗朗克·澤菲勒利于2009年打造的制作。中國指揮家許忠自去年夏天被任命為維羅納歌劇節與歌劇院的雙料首席指揮后，此番首度以官方身份指揮亮相于圓形劇場。這也是中國指揮家首次為這一可謂全球知名度最高的露天歌劇節擔當開幕重任。

　　許忠棒下樂團以厚重的音色和緩慢的節奏，輔以室內樂般的精致和抑揚頓挫的線條，勾勒出這部不同于其他大歌劇的法國喜歌劇的本色。許忠并沒有在諸如《斗牛士進行曲》這類視覺饕餮的場景中過度留戀，而是在第三幕米卡艾拉的詠嘆調中，為女高音葉卡捷琳娜·巴卡諾娃施以讓人如癡如醉的管弦樂鋪墊。雖然卡門、斗牛士艾斯卡米奧和唐·何塞在歌劇中以強烈的戲劇沖突和最多的戲份形成張力鐵三角，但當晚米卡艾拉的表現在這一穩固的鐵三角外極為搶眼。她的聲音并不華麗，但演唱中無時無刻不帶著一種直抵人心的力量。加之劇情賦予她全劇中唯一的道德制高點和同情對象，巴卡諾娃十分鐘的出場迷醉人心。與之相比，演唱卡門的女中音盧奇亞諾·丁蒂諾雖不出彩，但也保住了作為此劇頭牌女角的地位。不過令人失望的是，演唱斗牛士的達利布·杰尼斯對場地不甚適應，聲音始終處于飄忽不定的狀態。

　　樂隊和合唱團的齊頭并進，讓維羅納歷來在視覺上做到天花亂墜的歌劇維持了音樂上的質樸簡潔。算上總計一小時的中場休息，從晚上九點多一直演到凌晨一點。演畢，一萬五千人同在這座小鎮的廣場里等的士、上大巴、泡酒吧，為維羅納的歌劇之夜又增添了一抹徹夜不眠的節日氣氛。歌劇，也可以這樣看。

　　（唐若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