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們眼前的阿明還像個孩子，可他在海南旅游業已前后浸泡了近10年。對海南旅游，阿明又愛又恨。有許多東西，他明知不對卻不得不去做。做了，心里有時又難過。對于今天的市場，阿明說他也搞不明白。通過阿明的講述，我們真實地觸碰了海南旅游市場和某些從業群體：他們有悲哀，也有麻木；有慚愧，也有苦衷。

　　從外聯干到“黑導”

　　15歲那年，我開始在海口各天橋上散發旅游傳單或訂票名片，別人管我們叫“外聯”。10年里，我干過外聯、計調，開過公司，承包過小酒店，現在的職業是導游。但我這個導游有點特殊，屬于人們說的那種沒有證的“黑導”。

　　我沒有考過導游證，一方面是文化底子薄，有自知之明；另一方面，正規導游所受的限制太多，弄不好還要被扣分。其實，很多旅行社喜歡找我們這些“黑導”。這個群體的生存能力要比考到證的導游強，利潤空間更大。

　　一般地，島外組團社將團隊發到海南，由海南地接社接攬，然后發包給導游人員。過去，我們都直接向旅行社買團。大約兩個月前，業內有了不成文的規定，導游人員不再直接買團，而是接團后與旅行社分賬。在扣除旅游車、食宿、景點門票等費用后，余下部分由導游人員、旅行社、車主幾方按比例分成。

　　一個散客團的“海南游”

　　前些天，我接了一批北海客人。地接社按每人260元向組團社交了一筆團費，而且還要包攬客人的食宿。3天下來，每人的消費成本400多元。所以從客人上車開始，我就琢磨著：怎樣把這400多塊錢從他們口袋里掏出來？

　　客人上車后，我會把海南的概況和景點情況介紹一遍，然后把底價明明白白告訴他們：他們必須再付上一筆錢，才能完成幾天的海南之旅。這時候，通常都會發生一次爭吵。結果往往是，吵鬧過后，錢收上來了，旅游真正開始了。

　　按行程表有6個景點是必須去的：天涯海角、南山、東南亞風情園、大東海、亞龍灣和萬泉河。其他再額外加點景點，比如博鰲、野人谷等，但一般能去4個景點就不錯了。

　　其實，海南游時間很充裕。行程可以這樣安排：第一天，早上8點離開海口，東線上的野人谷參觀一小時，12點吃飯，然后博鰲和黎村苗寨各參觀半小時；第二天，安排游日月灣、潛水、茶藝表演、購買水晶珍珠。海南天氣熱，有時客人會主動要求縮短參觀時間，這就為增加景點提供了充裕的時間。

　　真假導游的身價比

　　現在，市場上有幾種旅游團：計劃團、散客團和純玩團。

　　正規導游一般接計劃團和純玩團。純玩團是大社才有的業務，導游出團不用支付成本，每天還有200元左右的補貼，腦子里想的是怎樣做好服務不被投訴，而不是掏客人的錢。接散客團的，大多是像我這樣沒有證件的“黑導”。

　　其實計劃團和散客團的行程基本一樣，只是計劃團的成本比散客團還高。在我所付過的旅游成本中，散客團最高才590元，而計劃團一般要一千多元。行內有句笑話：“純玩團是客人調配導游，其他團是導游調配客人。”

　　過去，正規團的導游很羨慕散客團導游。現在卻倒過來了，我們羨慕他們不用倒貼錢，沒有那么大的壓力，不用經常跟客人吵架。

　　懷念沒有“零地接”的時光

　　3天“海南游”，純玩團價格每人才430元，還住四星酒店、餐飲“八菜一湯”、不進購物點，與散客團僅相差100多元。其實，參加散客團并不劃算，到最后同樣也花那么多錢，有時還會發生不愉快的事。可是，為什么還是有那么多人參加散客團？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說真的，我特別懷念1997年之前的時光。那時候，海南沒有“零地接”，“海南游”標價800多元，導游從接團那一刻就開始穩賺。1998年以后，“海南游”價格一路下滑，200多元、100多元……

　　我們常想，海南旅游到底怎么了？歸根到底，是海南沒有自己的組團社；是海南的旅游景點、購物點多了，酒店、餐飲的費用降下來了，而旅行社的客源卻少了。

　　一個月，我平均帶五六個團，但只賺兩三千元，因為有時還要虧錢。跟前幾年相比，導游這碗飯是越來越難吃了。每次收客人錢之前，我滿腦子都在算計著怎樣賺錢；收到錢之后，心里會涌上陣陣悲哀，為自己也為客人。兩個月前，我開始琢磨著怎樣轉行。

　　可是，我保不準自己哪天又會轉回旅游圈。